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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kuRingo 看全部
2016-12-4 21:55
本帖最后由 DokuRingo 于 2017-11-14 15:04 编辑

难以名状的窃语

——1、
  “真冷。”
  十二月南方,阴雨连绵。
  “真是屎一样的鬼天气。”
  她抱怨了起来,又看了过来。
  “你就是不爱说话,对吧。”
  …… ……
  “真是屎一样的破地方。”
  她打开电暖炉,又拿起了遥控器将酒店客房的空调调到20°,
  “雨停了我们就起步,”
  她停顿,叹了口气,
  “虽然看来我们是困在这屎一样的酒店里就是了。”

  …… ……
  好几天了,自来到这隆冬的南方城市便一直阴雨连绵,接着,被困在这里。

  “啊啊,咖啡也是屎一样的味道,连屎一样的速溶咖啡一半都比不上。”
  不论好坏,她都爱用「屎一样」来形容,不论好坏。
  “来,拿着。”
  咖啡,一杯热腾的咖啡,只是不太记得该讨厌还是喜欢了。
  “吃过早餐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在整理着送餐车上的早餐,然后走了过来,在背后推了一把,直到轮椅安静地到达送餐车前。

  下雨天,能去的了哪里。大概还是会在酒店里转转,虽会发冷,但总比关在房间里要好。她粗鲁但人不错,萍水相逢却又愿为人着想。

  “都说这南方的妹子水灵,结果草拟粑粑的一个个全是照骗声骗。”
  几天的相处,她似乎更喜爱女孩。晚上隐约能听到来自隔墙客房的春宵奏曲。
  “他们可没说过你会这么安静。”
  你指的是我,他们又是谁,她又是谁,我们相遇为了什么,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你什么也想不起来是吧。”
  她似乎知道得更多。
  “不,我知道的不多。”
  就像会读心一样。
  “我只知道我知道的,但我不知道你。”
  她又靠了过来,在轮椅前半蹲了下来、看过来。
  “你为什么会这么重要?重要到让他们一再叮嘱。”
  餐叉的银色尖端比十二月南方的空气还要冰凉,对着气管指了过来,
  “既然你这么重要,那如果你死在这里会怎样。”
  …… ……
  一点冰凉、一丁刺痛。有铁的味道、微微的淡淡的,是血,她没有说笑。
  “不,说笑而已。”
  皮肤破损了一点,可能再微微往前就能刺破气管,但没有。
  “我答应了他们会送你回去。”
  餐叉巧妙转了一圈后重新凑到她的唇边,舌尖舔舐着尖端上的点点血迹,
  “好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2016.12.4
DokuRingo 看全部
2016-12-4 22:14
——2、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
  重拨
  …… …… ……
  …… ……
  ……
  接通
  “嘉蒂安。”
  十二月南方。雨天,晚。
  “她们在哪。”
  「325国道东南侧,温泉度假村,502标准房和503标准房。」
  “真远。”
  招手,截下夜晚的出租车。
  “麻烦去325国道附近的温泉度假村。”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这丫头哪来对象一直打电话。”
  重拨
  …… …… ……
  …… ……
  ……
  接通
  “嘉蒂安,你丫怎么老是通话中。”
  「因为在通话。」
  “……”
  伞的作用不大,微风依旧将透骨的雨水打在正脸。
  “我到了,她们还在房里不。”
  「在。」
  “附近有异样没。”
  「初步判定为安全。如需准确情报,需请示主人后进一步确认。」
  “嗯……我可不想糊里糊涂就给打扰呢。”
  讨厌的约会。
  “帮我叫醒你家主子吧。”
  「请稍等。」

  酒店大厅,雨天人不算多。或许又只是因为时候已经不算早而已。要不干脆开个房间好了,这种天气这种时候,不见得约会完后还愿意动身离开。

  “标准单人房,可以么?”
  “嗯,就这间吧。”
  何不,一晚而已。带上房卡,跟上去。

  「海先生。」
  “哟,羽总。”
  通话那头的人已换上不太熟悉的友人。
  “我这边情况怎样。”
  「因为你的勤勉障碍已经少了很多,就情况来看你应该可以休息个三四小时。」
  三四小时。抬头,走廊拐角的石英钟诉说着十时的雨夜。
  “喂喂喂,这是要我爬起来加班的意思呀。”

  “这是您的房间。”
  拐角再几步,便到了。
  “谢谢。”
  进门、关门。环视一眼,温泉度假村的标准单人房么……也就这个水准了。

  「偶尔晚睡也是一件好事不是么,海先生。」
  话中包含浅浅的笑意,这个陌生的友人总是用温暖人心的语气和态度说着揭穿他人隐私的可怕话语。不过早睡早起也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害羞事情吧。
  「那么晚安了,海先生。有什么事再联系吧,我会尽量给予你协助。」
  道别
  ……
  挂机
  还不错,这次有个可靠的后盾。

  那么,现在就开始单独的约会吧。
  …… ……
  等等,她是在502还是503来着?草……忘问了。

  「咯咯」
  敲门、等待、开门。
  “你就不能披块布再开门么?”
  502标准单人房,微微打开的房门后是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噢,我认识这家伙,或许说我这次的约会对象正是她。
  “我来的时间不对?”

  “没,正好。”

  进门,门掩个严实。她床上微微喘气的另一个少女有些紧张地将纯白的被单拉了拉,遮过赤裸的上半身。

  “不要在意,我来找她的。”
  对那脸颊微红的陌生少女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看着那个赤裸的家伙,
  “你要玩无所谓,但不该先完成工作?”

  “屎一样的天气、屎一样的地方,亏你能出生在这种地方、成长在这种地方。”
  她斟了杯酒,然后在那沙发上坐了下去,翘起腿。
  “他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紧张。”

  室温大概25℃,不至于赤裸会发冷。

  “你又不需要知道。”

  “重要到连前女友都不能说?”

  “对于一个有家室的人来说,前女友算条毛。”

  “哈。”
  她短暂一笑,嘲弄般,后喝了一口酒。
  “那换个问题吧。”

  “草。”

  “哈。”
  她又一笑,因为她清楚我明白她想问什么。而回答很自然:“滚”。可即便坚决也好,她依旧明知故问:
  “我把他带给你们,作为报酬我可以上你老婆不?”
  她的嘴角笑得开心,比过去在一起的任何时候都要开心得多,
  “我屎一样可爱的前男友哟。”

  所以我才讨厌这个约会。


                                                                                                   2016.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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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15 19:46
本帖最后由 DokuRingo 于 2016-12-15 19:48 编辑

——3、
  “聪叔,车停这吧?”
  十二月南方,恰巧遇上阴雨降温的夜晚犹如剜骨酷刑。扭头看一眼副驾座上的职场前辈,他带有皱纹的脸上保持着的严肃沉默示意着我该优先专注在泊车上。
  “附近不远有便利店,我去买点吃的什么的。”
  熄火关灯、解开安全带扣下门锁,门半掩,
  “方便面可以么?”

  风不大,夹着雨却也能偏进半掩的车门内,冷。

  “不了,方便面味道太大,车里吃不好受。”
  聪叔不苟言笑。对于刑警来说是一件好事,对于与他共事同行的后辈来说也显得可靠,
  “帮我带条口香糖吧。”

  24小时便利店。
  室内灯火通明,但即便如此也依旧寒冷。或许是因为没有供暖的原因,或许又只是因为冒雨跑过来的原因而已。
  随便往购物篮里塞一些包装好的面包干粮,再带上一两瓶矿泉水和运动饮料。对了,口香糖。看来真如局里说的一样,聪叔十年前的一时冲动变成了一份坚持,直到今天他依然在坚持着戒烟。

  结账,离开便利店。
  门口停留,看来要又一次冒着剜骨的毛毛细雨小跑回泊车处。看来在北方度过几个进修的寒冬后,再回来出生的南方就职反而变得有些不太适应了。过去每每下雪就兴奋得一头扎进雪海中的我如今竟然迟疑不决,在这湿冷的淫威前瑟瑟发抖不敢迈步。
  也罢,不好在车内聪叔面前抽烟,不如在这便利店门口点燃一支解决个生理问题再回去吧。

  火光,吸气、呼气,焦油和尼古丁的味道。

  说起来,这次和聪叔同行的任务不太明晰,不过是跟踪一个年轻的男人而已。途径几个市、从机场到325国道旁的度假村、短短80分钟左右的总路程,却因为跟踪目标走走停停而花上了近乎两天的时间。

  深呼吸……任由辛辣的毒雾在喉咙中酝酿。

  「聪叔,你认识这人么?」
  两天前在局里准备出发前曾向聪叔询问过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因为聪叔似乎不是第一次和他接触了。
  「他是搞科研的,家在近郊。」
  「那我们……」
  「给他打掩护而已,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

  打掩护而已……真的是这样么。
  灰蒙蒙的毒雾随着呼气喷出,尼古丁在血液中让凛冽中瑟瑟发抖的身子逐渐安静了下来。

  快两天了,不见得我们一老一少除了跟踪之外还做过“掩护”的动作。倒是那个聪叔口中“搞科研”的男人,怎样看怎样可疑。
  二十三到二十六岁之间,一八五公分左右的身高,寸头眼镜仪容整洁干净,喜欢穿连套的卫衣运动服和休闲鞋。初印象更像一介学生,可左手无名指上有奇怪的黑色婚戒,和资料上的已婚匹配。

  「聪叔,这人资料真少啊。」
  「无知是福,有些人我们不该知道和牵涉太多。」
  没有过去,没有详细,局里只把他称作「海先生」。还有就是……他不是敌人,但也算不上是朋友。

  火光燃到香烟过滤嘴前,不知不觉。

  “警官,你们有带枪出来对吧。”
  火光燃到香烟过滤嘴,不知不觉,但不是这阵嘴前的高热把我从独自迷醉中拉回来,而是已经来到身边的「海先生」。
  「!!!」
  他到底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的!?是因为我想得太入神没有察觉到么!?
  “好了,先别吃惊。”
  搞科研的「海先生」双手抬到颈后,将卫衣相连的兜帽披上,让人有点看不清他微微低下的脸,
  “回车里去,把枪上好膛打开保险,保护好自己。”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喂,你这家伙在……”
  「!!!」
  黑夜中又有几个人影从远处冒雨慢步过来,直觉告诉我来者不善。不,远不止“不善”这种地步。

  没有太多思考,当把地上的烟嘴踩熄后我便捉紧手心的塑料袋往泊车的方向径直小跑回去。这时我心头没有什么迟疑不决,身体也没有因为湿冷的空气而瑟瑟发抖,仿似求生的肾上腺素给予了身体和精神新生一样。
  聪叔说得没错:「无知是福,有些人我们不该知道和干涉太多」。


                                                                                                                                       2016.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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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25 11:59
——4、
  免提——
  拨号声……
  ——接通:「草木灰农园。」
  熟悉的声音。

  十一月西南,晴空万里。
  「果然放着不管也不行啊……」
  正午,日照正好。对于四季如春的西南方来说,十一月的晚秋初冬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最多也不过是多穿一件单薄衣服的程度罢了。因此对于现在来说,我这一丝丝无奈的忧虑果然就只有那远方的钟楼了。

  正午,闲余时光。什么时候起在庭院石亭中来一杯饭后热茶已经变成习惯了,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一样的习惯。不过还不赖吧,悠哉闲哉的短暂时光,思考思考哲学人生,解决一下积累起来的疑难杂症也很有趣。
  “嘉蒂安,麻烦帮我接通翼和馨。”
  如同一如既往,守候在身旁的少女对于请求没什么迟疑。从标准的维多利亚式女仆围裙下摸索出现代化的智能手机,屏幕上的大拇指一阵行云流水,之后她用纤纤十指恭敬递过来。
  “开免提就好了。”
  对于我……对于我们来说,嘉蒂安不是仆从。一直以来她的恭敬都让我感到小小的困扰,只是不管说过多少次,她还是沉默着不予改变。

  「……」
  “早安,馨。”
  「……」
  “晚上好,翼。”

  熟悉的多线会话,可时差不允多打扰他们。将烦恼和可预见结果简洁地向他们讲述过后便结束通话,细节方面我们完全可以等到以后再详谈,因为这次的疑难杂症仅仅困难在可预见结果上罢了。
  「只要从中干涉,把可预见结果改变自然就可以避免最坏的结果了。」
  简单来说,消除这次烦恼的手段只是「只要有人愿意做些什么」这么简单易懂而已。而关于这个负责行动的苦力,我自然有最好的人选:
  “嘉蒂安,麻烦帮我接通草木灰农园。”

  免提——
  拨号声……
  ——接通:「草木灰农园。」
  熟悉的声音。

  十一月西南,温暖如春。
  「草木灰农园。」
  “你好,海先生。广东天气还好么?”
  「挺不错的,怎么。」
  “那不如去趟东北吧?”
  「……为啥?」

  所谓最佳苦力,那就是本身素质和实力足够好的同时又容易使唤的对象。当然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本身素质和实力足够好的同时还能轻易给人使唤的对象,即便现在与之通话的朋友也一样,素质和实力上他完全绰绰有余,但若是想要驱使他可不会如同希望中的一样容易。

  “东北呀,要下雪了呢。海先生你啊,喜欢雪对吧。”
  「我温室里的大麻和毒蝇伞才发芽。」
  “东北啊,有肥沃的黑土呢,对于种植来说可是好东西呀。”

  要花点时间来说来龙去脉。手边的热茶正好变温,难得的好天气好对象,花上点时间也是很值得的。

  “海先生,你还记得我家那座钟楼吗?”
  「楼顶住着那种可怕的玩意,想忘记都难吧。」海先生可是个敏感的人,「喂喂喂喂喂,羽总,你这次忽悠我去东北该不会就因为你家楼顶那玩意吧?」
  “这次可预见结果太严重,三大豪门都会协助你。”
  「我家山羊马上要产崽了。」
  “说真的,岸穹家已经在西伯利亚那边行动起来了。”

  警戒心真高,果然同一个对象不能忽悠太多次。可惜就于立场位置来说,这次的可预见结果是海氏夫妇不太乐见的,因此不管再怎样不愿意都好,海先生迟早会妥协再跑一趟腿再做一次苦力。

  「你家不是有嘉蒂安嘛,让她去啊。」
  日照正好,和十一月的习习凉风相辅相成,洒入石亭后暖和暖和的。自始至终安静闭目伫立在身旁的少女确实是绝对符合条件的对象,但她有着她自己早已被确立的使命。
  「算了。」
  刀子嘴豆腐心,甚乎说海先生就单纯是个豆腐心而已也不为过。
  「我先去你那边一趟把事情梳理个明晰,然后再谈吧。」

  十一月西南,阳光明媚。
  打开免提的话筒传来绝好消息之后,左右沉默的嘉蒂安一改前态,立马忙碌起来着手迎接客人的准备。

  “我们会立刻为你安排好行程,海先生,远穹家欢迎你。”


                                                                                                                                                                                2016.12.25
DokuRingo 看全部
2016-12-28 19:19
——5、
  那是十一月的一个早晨。当迈进公安局大门的一瞬间,不温不火便被同事传达了一个消息:「老妹,副局在找你。」

  不温不火,本命林雯火,年轻貌美的二十六岁,大学毕业后便回到故乡的公安局成为一名年轻的女性犯罪侧写师。入职仅三年,这位心理有点奇怪的女子就以她娴熟的绘画技术、慎密的心思和乖戾的犯罪心理为就职当局十数宗刑事侦破作出至关重要的决定性贡献,也因此在职场上备受关注和栽培。

  十一月的一个早晨,不温不火如同日常般踏入公安局,但她始终不能预料的却是接下来的惊喜。
  「老妹,副局在找你。」
  安置好公文包,接着依照同事的提示去向局长室,到后推开门首先便是一个难以相信的现实。当然了,副局长会一大早便和局长一起混在局长室本来就是一件少见的事情,每每出现这种状况不是在研讨工作就是在会见重要的来客,而就那个推门就看到的、背对门口坐在办公桌前的背影来看,这次是后者的状况。

  灰色的连帽运动衫似乎混纺面料的,若在南方足够保暖,但在这晚秋的东北就显得有些单薄了,而衣架上也没有大衣,既不像机关人员也不像本地人;留着寸头的整洁后脑勺,耳廓上驾着粗镜框的腿架,能从后看到的颈部皮肤和一部分脸部皮肤都很不错,来客应该年纪不大;但身处司法机关要地之一的局长办公室还能这样从容,坐姿上也看不出有轻微动摇或是其他,这份沉着冷静又和给人的年龄印象有出入。
  “哦,老妹你来了啊!”
  进门瞬间,不温不火从来客的背影推论得不多,但有一个结论:来者不简单。而后证明,不温不火对了十成。

  副局长笑容灿烂地迎了上来,再转眼看过去,原来局长脸上也是挂着笑容的,看来这不算什么坏消息。
  “来,老妹,给你介绍!”
  副局长将不温不火从门边一把带了过去,灰色运动衫的背影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是从云南过来的海先生!”

  说实话这一大早的人都没真正清醒过来呢,不温不火对副局长的热情确实有些嫌弃,她在心底默默念叨了句:「叔你!用太多了吧」。可不管这些,当这所谓的「海先生」完全离开椅子转过身面向不温不火时,这个带着典型九零后态度面对上司的女子惊讶得静默了下来。

  “呀,火火,好久不见。”

  当一米六的不温不火抬头看向一米八的「海先生」那张熟悉的脸时,她像是见了鬼一样受到惊吓,虽然没有惊慌失措,但也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就这么呆呆地站了几秒。
  「草拟粑粑的,你他妈不是死透了吗?」
  几秒过去后接受了现实不温不火才反应过来,心里想到了上面那句话,几乎同时也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了:
  “草拟粑粑的,你他妈不是死透了吗!?”
  只是说出来时的语气比心里想的要多一个「!」,而实则是要比多一个「!」更更更激动一些,就像是「!!!?」一样。

  不温不火的反应让副局长有些惊讶,只是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镇静的局长首先打断:
  “老妹儿啊,海先生这是带来一件跨省任务,指定了需要你的协助。”见多识广的长辈自然也足够圆滑,“我相信我的同僚们也会给予你们妥当的协调,但这始终是你们的任务,所以巨细我们就……”
  后面的话局长很自然地用微笑省略了,同时他用眼神向一旁的副局长示意过去便一同离开办公室,只留下两个后生。

  “真是屎一样的早晨,草。”看过门被关上后,不温不火重新转过身抬头看着「海先生」,“你说对吧,「海」先生。”
  「海」先生?在不温不火的记忆里这家伙才不是这个姓氏,但更重要的是:
  “你已经死了,就在几年前的海上事故里。”

  “嗯。”

  “我还给你上过花。”

  “好像是我的衣冠冢来着?”

  “草拟粑粑的,我他妈是还没醒吧。”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海先生看上去没有太在意自己的过去,但似乎他已经不想再有任何人重提深究了,“我们想让你帮忙护送一个人去云南。”

  “我们?”
  不温不火的记忆中这位海先生没有任何政治背景,但这次他确实被堂堂公安局局长和副局长慎重接待,也让公安局局长有既不过问又乐意从中「协调」的表示,可以推断现在这位海先生有着不可明喻的强大后台。
  “我看要说不也不行了吧,你「们」都把我上司搬出来了。”
  「云南,如果能白白公费旅游一趟也不错,特别是在这种隆冬将至的秋末。」
  短短交谈,不温不火的眼角一遍又一遍扫描过面前这个不见几年的「死人」,从中没有什么新发现,都是几年前赤裸相见时全知道的。

  嗯,这两人曾是热恋过的情侣。只是……
  「这屎人竟然结婚了?」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像是最顶级的狗粮一样将不温不火的喉咙堵得慌。
  “火火,你在想些很失礼的事情对吧。”
  「竟然能比我先结婚?就凭他这种屎一样的男人!?」
  无名火涌上心头,不温不火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草拟粑粑的,你这屎人必须把我这次去云南的一切费用支出全包了。”

  “哦,知道了。”

  “……”不假思索、不做作的回答让不温不火顿了顿,“草!”


                                                                                                                                                                         2016.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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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3 16:00
——6、
  「你好,我是林雯火,接下来负责护送你的人,你可以叫我不温不火。」
  「?」
  「啊,外号。认识我的人几乎都这么叫我。」
  「远穹彩。」
  「远……穹彩?」

  十二月南方,阴雨连绵。
  “你为什么会这么重要?重要到让他们一再叮嘱。”
  餐叉的银色尖端比十二月南方的空气还要冰凉,对着气管指了过去,
  “既然你这么重要,那如果你死在这里会怎样。”
  …… ……
  迅速、利索。青年身上散发出铁的味道、微微的淡淡的,是血,我没有说笑。
  “不,说笑而已。”
  不,不是玩笑。皮肤破损了一点,再微微往前就能刺破气管,这次试探当然是认真的,
  “我答应了他们会送你回去。”
  餐叉巧妙转了一圈后重新凑到唇边,舌尖舔舐着尖端上的点点血迹,微甜。谜底固然重要,既然如此就必须将这位青年保护好,
  “好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起身、抓过衣架上的棉衣,开门、从背后推行轮椅。南方湿冷的冬天无处可去,但在酒店中到处走走总比一直闷在房间里好,特别我们还是身处温泉度假村中呢。

  “远先生,你有哪里想去么?”
  轮椅上的青年十九岁左右,比我要小,但就从短暂的相处来看他比十九岁阶段的青少年要成熟得多。
  “!”
  “啊,我是指度假村里的设施呢。”
  青年姓远,非常罕见的姓氏,名穹彩,不符性别的名字。从他对询问的迟疑反应来看他有很多想去的地方,就像是一个第一次来到异地的人一样充满不确定和好奇,但当明确的位置范围被指出时他却再一次迟疑了起来:
  “……”抬头、以失落和无奈的微笑回答。

  是呢,在这度假村已经住下好几天了,在这十二月南方屎一样的鬼天气封锁下,每天为了得到一定运动量的我们已经一遍又一遍将各个角落转了遍,那么事到如今说到再转一圈时除了失望之外还能出现怎样的表情和态度呢。

  我要护送的对象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从东北相遇到南方,他的金口只说过三个字:「远穹彩」。但即便这样沉默的人也好,他的表情和沉默却足以和任何人交流,有些时候甚至比语言交流的效果还要好。就像是「活着」一样,他的表情和沉默就像是「活着」一样,说是丰富吧,不,说是形象吧,也不,而就是「活着」,就连再简单的微笑也像是可以渗透到他人的脑海中传达箇中意义一样。

  「难以形容」
  「难以理解」
  「难以名状」

  远穹彩的这种天赋可能正是「海先生」他们那些屎一样的人这么看重这个十九岁青少年的原因。只是对于我来说,关于这个青少年的谜底真有这样重要么?
  “?”
  轮椅上的远穹彩仰起头静静看过来,微微侧着的脸上挂着疑问号的表情,是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把我拉回来,
  “抱歉,我刚在想事情呢。”
  远穹彩的目的地可以明确为云南,但从东北到现在南方,他要去云南的目的却是不明的。至于更早之前他似乎是在西伯利亚那边,因为在东北时他是在俄国人的护送下通过边境过来的。
  “远先生你还是没想起为什么要去云南么?”
  “……”回答是轻轻的摇头。
  东北到云南,无论是起点还是终点抑或路线,他都是第一次踏足。那么可以推算,他要不是失忆要不就是在国外长大的,当然了,也不排除他是出生成长在国内其他省份的、只是在被「绑架」到西伯利亚之前是个足不出省的宅而已。

  只是对于我来说,关于这个青少年的谜底真有这样重要么?对于我来说,难道不是那个「已死」的「海先生」才是首要问题?
  「尽量不要对他提到我。」
  重逢到离别,最后那个已婚的屎人是这样叮嘱我的。如果我故意对远穹彩重点提起那个屎人又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远先生。”
  沉默的青年、不可视的黑幕、死而复生的屎人,如果这一切在台面上一一展露、然后混淆的话会发生怎样的后果呢。
  “?”远穹彩的疑问表情还是这样简洁、朴实却又简单易懂。
  「尽量不要对他提到我。」
  呵呵,尽量不要提到你是吧,屎人。
  “远先生,你记得一个姓海的男人吗?”
  “……”
  “……”
  沉默、迟疑、思考。而后……
  “!”
  “!!”

  「尽量不要对他提到我。」
  好吧,现在姓海的已婚屎人,这次你可能说得对。

  微笑,远穹彩脸上露出一种从未见过的微笑,一种难以形容、难以理解、难以名状的危险:“我必须尽快回去云南,不温不火**。回去我的家。”


                                                                                                                                                                        2017.1.3
DokuRingo 看全部
2017-1-4 17:20
——7、
  「无知是福,有些人我们不该知道和干涉太多。」
  对对对,确实是这样。但不可否认的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无关知道的多少不是么?而最可怕的也无非就是这种遇上灾祸却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时候了不是么!?

  从24小时便利店冒着小雨跑回停车处,不由分说拉开车门、把手心攥紧的塑料袋扔到车内,驾驶座上未坐定、锁上车门。

  “怎么慌了,放羊的少年。”
  若无其事地询问着,但聪叔双手却准确地打开仪表盘旁的储物盒将92式手枪和弹匣取出来,
  “拿稳,别慌。”
  接着装上弹匣上好膛的92式由这稳定的大手递了过来,而后聪叔又将他那支多少年来一直跟随他的老搭档54式手枪拿出来并同样做好准备工作,
  “按照学过的程序走就行。”

  “可是……”
  话音未落巨响已经来到面前,促使我们依照本能第一时间尽量伏低身子,当响声过后才知道原来是一柄消防斧不偏不倚地砍在前挡风玻璃中央,
  “聪叔……”

  大概我的眼角有点委屈,只是看在眼里的聪叔没有对此作出什么表示,不过这从远处投掷飞斧的准确度和劲道似乎打开了聪叔的什么奇怪开关:
  “奶奶个腿的,管他娘的什么狗屁程序。”
  说罢聪叔已经打开副驾座那边的门一脚迈了出去,
  “逮到了直接往膝盖上打一枪再说!小子,你先打电话请求支援。”

  哦对对,该先呼叫救援。这里离城市有距离,救援不一定立马就到,但先叫了总没错。还有……
  “聪叔,那个搞科研的!”
  对,那个搞科研的海先生还在24小时便利店那边,而且那边远不止一个持械暴徒。如果之前没眼花,乘着夜色靠近24小时便利店的暴徒至少有五六个左右,而且都还统一像是嗑药磕大了一样神情恍惚、面部痴呆表情喜怒不常,走路摇摇摆摆。
  !
  又是巨响,不过这次的声响来得离手边更要近一些。往左转过头不看还好,一看就是一把捅破玻璃笔直插了进来、离这眉间只差分毫的杀猪刀。
  “操蛋!我国毒品管制力度还不够么!?这他妈一个晚上哪来这么多疯子!”

  “你就别操那个心,海先生要厉害多了。”
  !
  54式雄威的枪声仅有一响,但这拿着杀猪刀堵我车门的暴徒就一下半跪下去,接着被聪叔一脚踹倒。顺势推开车门走出车外,低头看了一眼,这膝盖中了一发7.62的暴徒以后连守卫都当不成了。
  “手铐全带出来,逮一个拷一个。”

  “「给他打个掩护而已,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手铐带上、佩枪带上,“你说过这样的话吧,聪叔。”
  把脚边这个“杀猪的”拷起来扔到一边任由他挣扎,这么说来我们这边还差一个呢,就是那个一开始扔飞斧的家伙。

  “偶尔也有这种情况啊。”

  “我们要不和那个搞科研的汇合了再说吧?”

  “我看不用了,瞧。”

  “啊?”
  这次又有谁乘着夜色冒着小雨慢步过来,目的明显笔直地指向我们,心有余悸的我立马将手中的92式握紧对准夜色中身影摆出对等三角姿态。来者垂后的左手明显在拖行着什么,似乎是重物但又似乎毫不费力……
  !
  身影临近,那是穿着连套的红色卫衣运动服的男人,正如先前24小时便利店门前突然遇见的人一模一样,是那个搞科研的海先生,而他那后垂在身后的左手确实拖行着什么重物:一个标准体型的成年男人。

  “哟,警官,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了。”
  成年男人被这个戴着眼镜搞科研的揪着头发轻轻松松一路拖行过来我们车前才被粗暴扔过来,但不见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前”暴徒有挣扎或颤抖过,却也不像是死了,
  “啊,这玩意没死没死,只是给我下了药睡死过去而已。”
  说着这种话时搞科研的海先生嘴角挂着微笑,让人看后心头一寒,接着他褪下头上的连衣兜帽继续微微笑道,
  “能下毒解决的事情就不用暴力解决,我可是标准的守法公民呢,哈哈。”

  「不,这是哪个旮旯的良民标准?再说这人把药和毒说成一样东西了,真是搞科研的知识分子?」
  虽然想这样说一句然后把这家伙也拷起来,但就情况来看他会下毒,再从他能把人轻松拖这么远来看,他赤手空拳的功夫也不会差,所以这次还是不要吐槽安静地放他一马好了。

  “警官,便利店那边还有几个躺着的,善后就麻烦你们了。”

  善后、便利店、监控录像。
  「给他打个掩护而已,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
  原来如此。清除监控、清理现场、抹消痕迹,将发生过的都用编造出来的合理理由掩饰过去,把当事人的海先生这个存在完全抹消掉,这就是聪叔口中的「掩护」。

  “聪叔,无知是福?”
  “嗯。”
  “好吧。”


                                                                                                                                           20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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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7 09:13
本帖最后由 DokuRingo 于 2017-1-7 09:52 编辑

——8、
  十二月南方,夜,小雨。
  325国道东南侧温泉度假村502标准单人房门口,依旧亮起白光的走廊上伫立着一个安静的青少年身影,他自称远穹彩,正面无表情地低头盯着自己脚前地板上的尸体。
  尸体面向少年扑倒在地,右侧颈静脉上有一支HB铅笔准确地插入五公分左右,伤口处肌肉的收缩已经将铅笔夹得死牢,使得血液没有大幅向外喷涌的迹象。死者穿着红色连套的运动卫衣,带有些微湿润的衣物表示死者刚从室外来到502标准单人房不久,同时死者裸露的手背带有温度,证明湿润的衣物还未过度吸收死者体温,即死者遇害时间并不久。
  502标准单人房门内和门外走廊青少年安静的身影形成了一个对比:门内站着一个女性。女性二十六岁,名林雯火,外号不温不火,是在东北任职的一名犯罪侧写师。同样的是如今这名犯罪侧写师双目无神、目光呆滞,和精神恍惚的失神状态无异,而她脚前倒下的尸体右侧颈静脉上的HB铅笔正是她的所有物,同时从背后进行偷袭杀死死者的凶手也正是她。

  十二月南方,夜,小雨。
  325国道东南侧温泉度假村502标准单人房门口,依旧亮起白光的走廊上站着一个安静的青少年、他的对面502标准单人房门内站着一个同样安静的女性,而他们相对站立之间的502标准单人房门槛也正好躺着一具同样安静的尸体。

  空气死寂死寂,可惜随着门内失神的不温不火毫无征兆晕厥倒地的同时,一切再次运作起来。

  “因为出了一点意外,所以我要重申一次:”
  远穹彩还是如同这数十秒中维持的动作一样低头盯着倒在脚边的死者,
  “「海先生,我并没有要和你以及Orbis对立的意向和理由,所以接下来请不要再作出阻碍我的行为。」”

  空气中的死寂看似已经持续了很久,但实际从「死者」海先生倒下的同时开始计算也不过短短数十秒;空气中的死寂看似是由第一个发言的远穹彩打破的,但实际却是由502标准单人房门内毫无征兆晕厥倒地的不温不火打破的。

  “意外么……”
  颈部上HB铅笔断开跌落走廊上发出清脆的一响,断面和被强酸侵蚀一样。而那原本被深入五公分的伤口现在已经看不出遗留有任何痕迹,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给前女友一笔插死,这可不是什么意外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好么。”
  海先生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他先转过身将不温不火用公主抱抱到床上安置好,接着出来走廊关上502标准单人房的房门才在走廊上正视面前这个见证自己死而复生却纹丝不动的远穹彩,
  “要不是及时麻痹了痛觉神经,刚才这下可够我喝一壶了好吗。”
  语气平静,但注视远穹彩的眼神逐渐转变成有几分认真,
  “但你不一样,你现在和人类一样脆弱对吧。”

  远穹彩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有短暂的扩散,额头渗出些微的冰冷汗珠,他确切感到恐惧。

  “我不否认你是神等生物,但现在你用着人类的身体,而作为人类……”
  远穹彩在话语进入耳际的同时抱腹跪下,扭曲的面部表情和汗如雨下的额头说明他前一秒瞬间产生的恐惧已经被骤然而来的剧烈内脏痛楚替换,
  “我才是前辈。”

  海先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不见他做过什么动作。可即便这样也好,失神的不温不火依然毫无征兆地倒下去,而面前的远穹彩也同样被突如其来的肉体痛苦折磨,就宛如他们在呼吸空气时感染了会引发相对症状无法说清的未知病毒一样。

  “……啊……呃。”
  远穹彩的唇开始发紫,面色上的血色在短短刹那减少了许多,他张开嘴划了几个圆,但出口却失声沙哑。

  十二月南方,夜,小雨。
  “放心,内脏绞痛而已,没这么容易致死的。”
  时值0时到1时之间,酒店走廊安静得异常,除去站立和蜷缩的两人之外就不见有住客,就像是这个场景这个时分被人刻意安排过一样,
  “但对于人类机体来说,这是最无可奈何的折磨。”
  面对毛虫一样蜷缩在脚前被痛楚折磨得瑟瑟发抖的青少年,海先生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既不喜也不悲,只是和平时相比起来这时的眼神有些锐利而已。

  “……唔……齁。”
  口齿不清的呢喃在强求一个辩解的机会,似乎这种意识和毅力打动了海先生一般,体内无法忍受的痛楚一下减轻,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哈……哈……”
  远穹彩非常想捉紧这个极度难得的机会说服面前冷酷的加害人,可痛楚停下的同时他身体需要的是更本能的大口喘息,而这种解脱不过几秒……

  “好了,时间到。”
  海先生轻轻拍拍手,就像想要引起学童注意的教师一样,随即远穹彩再次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击倒在地,
  “你真以为我会听你说话?”
  冷汗浸湿远穹彩身上的衣物,甚至乎连他身下那片地板的颜色也被液体加重了颜色。再看远穹彩本人,在无可奈何的内脏绞痛折磨下他不断辗转反复改变着姿态,只是他的双手自始至终都捂在腹前握紧双拳,
  “对了对了,窃语,作为一个人类有一件必须体验的事情,不然就不能算作完整。”

  窃语。没错,海先生对青少年的称呼并不是青少年自称的“远穹彩”,而是不能称作名称的一个单词:「窃语」。

  “窃语”只能吱唔一声,痛苦什么时候起已经使他连呻吟和悲鸣都无法发出,一直是一种哑口无言的状态,只是当海先生提到那件「作为人类必须体验的事情」时,他很勉强地抬起眼皮仰视了一眼。

  “心碎的感觉,窃语。”

  窃语的眼神已经和死去无异,眼白部分在听完海先生完整一句话时立刻把眼眶完全占据,身体姿态也变成背部朝下的拱桥状擅自大幅度抽搐,唾液和鼻涕像是冷汗一样再也无法控制地擅自从脸上流满遍地。
  将好好一个青少年弄成这样又亲眼看着一个青少年这副惨相的海先生依旧保持冷酷,既不喜也不悲,只是轻声呢喃了一句:
  “男人的啊嘿颜真辣眼睛。”


                                                                                                                                   20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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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6 18:58
本帖最后由 DokuRingo 于 2017-2-16 14:43 编辑

——9、
  “海先生早安。”
  “早。”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是要现在就餐还是稍后呢?”
  十一月西南,晨,小雾。
  远穹家留宿的一夜,清晨7时到7时30分之间醒来,看来这个生物钟已经烙印到无法随休息地点的变迁而磨灭了。好事一桩。
  “餐厅?”
  “如果海先生希望,我们可以把餐饮移动到您喜欢的地点。”
  黑色的西式正装。历史悠久的远穹家也在保持传统同时跟随时代的脚步,除去嘉蒂安还Cosplay般喜欢穿正统的老英式女仆服之外,如今这个豪门中工作的成员们一律换上修身的黑色西式正装。
  “不用麻烦了。”
  “这边请。”
  走在前方的年轻女主管脸上有一道刀疤,一举一动都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一样严谨而纪律。远穹家中工作的几乎都是这样的人,他们的过去不可深究,也只能说他们是不能深究的那类人物。
  “对了,羽总起来了没?”
  “老爷已经和凌、雅两位少主登山晨练去了。”
  “欸?”
  “相对的,等会是翼先生和馨夫人陪海先生您进餐以及相谈要件。”
  西南一角的远穹家领地广阔,深山老林好似足足占据了面积的六成左右,只是正因此被环绕在原始环境中开拓修筑的剩余四成土地更显得海市蜃楼般不可思议。而这座位于华夏神州西南部的海市蜃楼以古老的中式建筑为主要装潢,这种大气的风格使得建筑之间的路原本就让人有种走不完的感觉,如今女主管的一番话更让这种路程看不到尽头了。从休息的大宅去那老茶楼的路,上次来作客时可远不觉得这样遥不可及……
  “你不是说凌穹翼和岸穹馨吧。”
  “是的,是翼先生和馨夫人。”女主管头也没回,依然用着固定距离和速度的步伐在正好一米前带路,“海先生,请允许我接下来的失礼,但还请您在翼先生面前要注重自己的言辞和举止,那位先生虽然和老爷以及馨夫人同样性情直率,但却从不控制自己的暴戾一面。”
  谢谢你的忠告,也正因为这样才让人觉得这段路太长,因为和凌穹翼见面才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不过昨晚十一点休息时还不见有两人的消息,大有可能是半夜到达的吧。

  十一月西南,晨,雾散云多。
  创伤后遗症之一,是除去炎热和极端低温之外的气候都无法影响我的生理机能。所以在西南秋末带有阴寒的早晨对我来说其实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哪怕赤裸全身也绝不会对机体生理上造成损伤,穿上运动服不过是因为人类心理上的羞耻在作祟罢了。
  “那么里面请,海先生。”
  这种打扮老土么?不吧,怎么说也到达这个年纪了,穿上运动服走走休闲风正好能显得更年轻和阳光活力一些,而且也灵活方便,很是适合自家农园里翻土壤铲粪便的日常生活。
  “翼先生和馨夫人在二层等候着您。”
  老茶楼虽有保养和翻修,但不知到底是何年何月的造物了,和着装正装礼服的女主管相比起来,运动服在这种红漆木质的气派造物面前确实不伦不类格格不入。虽然包括自己在内,谁都不在意这些就是了。
  “祝您用餐愉快,海先生。”

  十一月西南,晨,多云转晴。
  大概正因为我这个广东来客,远穹家今日的早餐和广式早茶一样,五花八门精致小巧的蒸点和各式各样任君选择的热茶满目琳琅。可和热气蒸腾的竹蒸笼不一样,仅目送客人进入老茶楼,女主管便随即回头前往下一个日常工作地点,使得原本就仅有几位工作人员的老茶楼现在更加冷清一些。

  “远穹彩,前240年出生。”
  红发绿瞳、五官轮廓清晰,喜爱纯白西服,但和外表不一样内在漆黑一片、也从不掩饰自身的凛冽霸者气场,这个男人就是远穹羽没有血缘的兄弟:凌穹翼。
  “喂,你在听?”

  “在听。”
  凌穹翼也好,岸穹馨也好,只在过去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不过从踏入这个表面社会背后的世界开始,这两位比羽总的名声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人物的传闻还是略知一二。
  “这前240年应该是在春秋晚期的吧,和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厨师服纯白洁净的主厨为凌穹翼端上一碗即时烹饪的云吞面。
  “要是没关系我会特意提?”
  圆桌另一方的岸穹馨未曾动过双筷,只是低头看着手机,时不时给茶杯里的铁观音掺入伏特加然后一饮而尽。凌穹翼见了,刚拿起筷子的左手又停了下来,
  “岸穹馨,你这是待客的态度?这个姓海的可是羽认可的上宾。”

  「这个姓海的」这话听着也不见得多礼貌嘛。
  创伤后遗症之一,机体生理机能已经变得奇怪,难以用人类的大多数常识和认知来衡量。例如进食和睡眠,受创后已经变得可有可无,即使只有水源也完全能维持机体消耗,不休眠也可以继续机体的活动。换句话来说,现在这些由筷子送入口腔的虾仁烧卖和牛百叶不过是在过口瘾罢了,每日的早睡早起也不过是过去的习惯而已。
  至于别人的态度是否礼貌得当,现在的我早就已经不太在意了,就像进食和睡眠对我的生理机能一样微不足道。不过作为人类的大部分情感还会有,例如恐惧,现在就怕会得罪同坐的两人,因为他们各有上百种方法令我痛苦不堪。
  「只要方法正确,就没有杀不死的存在。」
  这是和羽总初次见面时他微笑着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正因为这句话让我深信,远岸凌三大豪门的四人绝对不能招惹,特别是受创后的现在绝对不能招惹他们,不然会永远徘徊在生和死之间,永远在死亡的瞬间复生、复生的瞬间又死去,循环不息地持续痛苦下去。

  “「这个姓海的」也不是值得称赞的待客态度,翼。”
  白发白肤银灰瞳孔,病态一样,语调也是冰冷冰冷没有任何感情的,病态一样,这个比欧罗巴人种还要白皙的欧罗巴美人就是岸穹馨,羽总的夫人,
  “要是你不懂什么意思就重新学一遍汉语吧,我可以让凌凌或者小雅勉为其难当你老师。”
  远穹凌、远穹雅,有时也叫岸穹凌、岸穹雅,是一对相差五分钟的姐弟,四岁,羽总和岸穹馨的孩子。异常爱护羽总的凌穹翼是疼爱到近乎溺爱这对姐弟的人,只是他却好似非常讨厌岸穹馨。

  “那么这个远穹彩和窃语有什么关系?”
  不懂气氛也好,怎样都好,反正按照羽总的说法这两人平时一见面就几乎这样话中带刺,所以不懂气氛也好,怎样都好,我就继续自己的正事就可以了,
  “一般情况下看不到窃语才对的啊?”
  「前240年出生的远穹彩」,傻子也能听出这号人物是远穹家两千年前的先祖之一。这次事情没有太多时间跟羽总相谈过,因为我昨晚晚饭时间才到的远穹家,晚饭过后泡个澡给农园打个电话跟老婆卿卿我我就又是就寝时间了。

  好吧,没有卿卿我我,报个平安而已。

  “总有那么些特殊的人,就像你一样。”
  凌穹翼抬眼看过来一眼,眼神和话都意味深长,接着又继续低头吞了一个云吞。慢嚼细咽、不急不忙,正是广式早茶的正道要点,
  “她出生、她看到、她攀谈、她死去,只是这样而已。”
  「窃语」不过一个称呼,用羽总的话来说它不是这个星球的原住民,不过是遥远时期偶然来到这个星球的外来者罢了。也用羽总的话来说,「窃语」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对于这个维度这个星球的生物们来说就像是蚂蚁面前的人类一样:神。
  “一个敢主动招惹「神」的女人,哼,真不愧是远穹血脉。”
  这样说着的凌穹翼明显带有嘲笑,嘲笑「窃语」这个所谓的“神”,就像是「这种东西也能称神?也值得令远穹家挂心?」一样。

  “所谓神就是这种对于低等存在有着极端威胁的高等存在而已,和一个玩弄蚂蚁窝的孩子没区别,一人多角,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羽翼馨莹四人是一同长大的发小,他们打自心里清楚对方的想法,岸穹馨自然知道凌穹翼话中的那根刺,同样的是岸穹馨也根本不把「窃语」这个“神”放在眼里。也不愧是羽总的夫人,对于「神」这种存在的看法和羽总几乎相同:都将神比作捉弄蚂蚁窝的孩子,一边扮演恶魔笑着屠杀、一边扮演上帝笑着救赎,完全的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事实上种种神话中,人格分裂的登场神祇确实不少。

  “我倒是不介意将窃语归入神的行列呢。”
  高维度存在不可直视,不然会焚毁双眼;也不可耳语,不然会陷入疯狂,不论是信仰中的上帝还是小说中的旧日支配者都好,都或明或暗陈述过这些。「窃语」也一样,即便是能看到它的羽总和我都好,只要直视太久我们一样会焚毁双眼,如果直接听到它的声音我们一样会陷入疯狂。
  “反正浩瀚宇宙里比人类强大的存在多了去了,既然已经满天神佛,那也不在意再多这么一个。”
  别把人类看得太重要,在这些存在眼中人类连蚂蚁都不是,一点戏弄的价值都没有。正如「窃语」无法理解人类的思维一样,人类也无法理解「窃语」的思维,但大概它根本就没在乎过这个星球上的生物。如果能一直这样河水不犯井水、相互无视对方自然是好事,只是远穹彩,大概转折点就在于这个前240年出生的远穹彩。

  广式早茶开始得很早却结束得很晚,茶余饭饱后围坐一桌继续喝着热茶聊天才是主戏,所以一场广式早茶往往清晨6、7时开始,却在10时甚至11时才结束。而这场餐会也一样还会继续下去,而我的下一个问题将是:
  “那个……有豉汁蒸凤爪么?”


                                                                                                               2017.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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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2-16 14:35
——10、
  “那么你老婆长得怎样,漂亮么?”
  “别人觉得她嫁给我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程度。”
  “哼……”不温不火轻轻摇晃手中的玻璃酒杯,意味深长的低哼后眼神飘离数秒又继续:“那身材呢?”
  仿似响应不温不火的问话一样,海先生的目光顺着问题在不温不火赤裸的身体上从上往下、又从下往上扫描了一次,而后当目光刻意地停在不温不火那贫瘠的胸前肉上时原本平淡的嘴角更刻意地稍稍上翘,语气嘲讽得明显:“「呵!」的程度。”
  “啧!”

  十二月南方,雨天,夜,502标准单人房。
  “啧!”
  从沙发上离开、顺道将酒杯放在桌面,不温不火径直来到门口前的海先生面前,手撑腰、另一只手向海先生伸开,
  “手机拿来!”
  有那么一点疑惑,但海先生还是从口袋中抽出手机递出来,
  “屏锁!屏锁!屎人。”
  恍然大悟,被牵着走的海先生恍然大悟时将手抽回、解开屏锁又一次递出,这一次不温不火直接点击相册,然而程序内没有任何收获,
  “草拟粑粑的。”

  “干嘛呢。”

  不温不火明白,面前这屎人和以前一样不爱照相,只是没料到他老婆也一个模样。不温不火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直视海先生双眼,此时她的眼神也有些变化,嘴角上扬:
  “啊哈,屎人,这老婆是你脑补出来的吧。”

  “这话真失礼呐,火火。”

  “那这里面怎么一张照片都没有,太不自然了吧。”
  「不自然」三个字刚出口不温不火便顿了下来。确实这部手机是太不自然了,虽然只是寻找相册时快速滑动了几下屏幕而已,但这部手机确实没有过多的社交软件,现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手机和信息画等号都不过分的时代,这样重要的日常工具里竟没有任何社交软件……
  “喂,这不是你最常用的手机对吧?”

  “我只是不太喜欢摆弄手机而已,你明明知道的。”

  确实。
  分开太久,不温不火对对这个前任的记忆或许已经有些褪色了,只是不温不火没想到这点而已。同样的是,不温不火也矛盾地忘记了时间会轻易改变一个人这一点,包括不温不火一直认为没变的这位前任也好,他很多地方早就和过去不一样,只是不温不火不愿意察觉到而已。
  当发现到现实的一厢情愿时,不温不火低下头静默了下来。若不是来电铃声响起,这个擅自又独自难堪的氛围还不知要怎样掩饰过去。

  “Guardian?”
  来电显示的名字很奇怪,但不等不温不火说下去,海先生将食指抵在唇前浅笑着示意不温不火保持安静,然后拿过电话接听:“嘉蒂安?”

  十二月南方,雨天,夜,502标准单人房。
  「嗯。好哟。知道了。」
  这样简洁的一通电话之后海先生就离开了,说是要出去解决一些事情,只是也说会晚点再回来。当502标准单人房再次只剩下不温不火和床上那个瞌睡的赤裸少女时,不温不火总算可以默默地叹一口气。

  “甜心。”
  叹气归叹气,明白归明白,手头上的事情总要解决。不温不火爬到床上将瞌睡的少女压在身下,探入纯白被单的手在少女身上挑逗摩挲、然后轻轻吻着对方眼睑和嘴角,
  “和你听到的一样,接下来我还有事,今晚就先回去吧。”
  「今晚就先回去吧」
  说得这样好听,事实上不过一夜都不到的关系罢了。只是不温不火还是为少女收拾好东西和呼叫了出租车,除去送到酒店大门外都做足做齐了。

  「远先生,你记得一个姓海的男人吗?」
  送客、关门,随后松一口般卧倒床上,不温不火又想起昨日这个错误选项。那个轮椅上的青年,他没有选择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在一阵深度思考后仿似眼前一亮般全部回忆起来。那么一个骤然,自见面以来未离开过轮椅生活的青年飒然站了起来。
  “啊啊!!”
  不温不火双手捂着脸,用力地揉搓着眼眶,孩子般撒气。近来突如其来的问题实在有点多,先是自以为已经死去的前任出现,再到上司交代的不清不楚的特殊任务,最后还来一个谜团一样的青年。
  “嘉蒂安又是谁啊……”
  对,这个奇怪名字的人又是谁呢?一开始看到来电显示时以为是一个「监督」这次任务的人物角色,但那海先生接起电话却又直接音译这个单词,这一点上来看这个「Guardian」确实是一个「人名」,而不是一个「角色」。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翻身蜷缩起来,像是虾仁一样;拉过被单遮盖赤裸的身体,静静闭上眼。不温不火已经被这种非日常折腾得有些疲倦,就像是自己被卷入一个大漩涡当中不断挣扎一样累人。

  「这么说来当初为什么会分开来着。」
  独处的安静和匆忙的疲倦容易使大脑没有中心主题地胡思乱想,而就这样逐渐模糊、逐渐循序渐进,睡意就会开始占据意识。
  「我想我们不适合,分手吧。」
  对,就是这样简单的理由而已。朦胧中,不温不火仿似准确记起了几年前的海先生,那个欲望和斗争心都过于淡薄又太过忠诚的、还不是「海先生」的海先生。
  「哦,知道了。」
  对,过去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些地方过于忠诚,过于唯命是从。自那之后,不温不火对这个男人的记忆就一直停留在过去,因为自那条「哦,知道了。」的回复短信发过来后,这个男人就擅自从不温不火的生命轨迹中离开了。
  他到底是忠诚还是薄情……至今不温不火都不清楚,但就不温不火对海先生的认识来看,他确实是这样性格的一个人:离开便是离开了,藕断丝连只会徒增不必要的伤痛和错误,结果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那为什么又要现在回来。」
  是呢,为什么又要现在回来呢。大概海先生会很轻易回答这个问题,而且答案也和不温不火猜疑中的大不相同,但如果不温不火闭口不提的话,那么海先生一定永远也不会对不温不火解答这个为什么。因为海先生就是这样性格的一个人,不温不火其实也清楚他是这样性格的一人。

  夜其实已经不早,和妙龄少女春宵缠绵过后的不温不火在没有主题的胡思乱想中瞌睡了那么一会,当神经系统惊蛰一下把身体从瞌睡中唤醒时使得不温不火的脑袋更加迷糊和昏涨。
  “睡着了……多久来着。”
  五分钟,正如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来的手机屏幕中表明的一样,不过五分钟罢了,但这段瞌睡却让不温不火感到意外的充足。数秒过去,脑袋中的迷糊和昏涨迅速消去,不温不火大手大脚伸了个懒腰,接着干脆利索把身上的被单掀开,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喝杯酒……呃,咖啡吧。」


                                                                                                                                    2017.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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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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